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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第 5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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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第 54 章

“哐當”一聲, 那把放在桌沿的匕首,在鐘棲月無意間的動作下,被撞掉落地。

她身子往後一退, 從紀冽危懷裏下來, 小腿一軟往後倒,背脊貼在了冰冷堅硬的墻壁上, 退無可退。

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紀冽危,從沒見過。

甚至也未曾想過, 他會在她面前落淚。

這一刻的紀冽危好陌生,在這期間,她有長達十秒鐘大腦都是在停止思考的。

“哥……”鐘棲月從墻邊爬起來,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角,“你昨天是去我家找我了嗎?”

他說親眼看到孟行白出現在她的家庭聚會裏。

如果是這樣的話,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麽……她急忙道:“關於這個我可以解釋清楚, 昨晚是我父親來家裏看我, 至於孟行白他是我外公請來的,況且我和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。”

紀冽危眼裏的猩紅彌漫,失魂落魄般, 似乎什麽也聽不見了。

她慌了,徹底慌了, 她沒見過這樣的紀冽危。

此刻的他就像在絕望的邊緣, 好像再往前一步,就會徹底沈入海底,萬劫不覆。

鐘棲月也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,拉著他衣角的手改為握住他的手掌心, 手用力收緊,再一次解釋說:“哥, 我真的跟孟行白說得很清楚了,況且我們已經結婚了不是嗎?”

紀冽危看她,面無情緒,“這不是你的問題,哥哥都說了,是哥哥自己的問題。”

是他小心眼,是他眼裏根本看不得任何男人跟她離得那麽近,是他沒有安全感,是他太害怕她又會再一次拋下他。

紀冽危唇線微抿,反握住她手心:“剛才嚇到你了?”

他把鐘棲月拉到跟前來,輕輕擦拭她眼尾的淚痕,歉然道:“是我不好,你就當剛才是一個噩夢好了。”

“別怕。”

他將她抱在懷裏,拍著背脊,跟哄小孩似的。

鐘棲月訥訥地不知道該怎麽辦,任由他擁抱,站著沒動。

“別怕,別怕哥哥。”他聲音很輕:“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。”

淚水又湧上眼眶,鐘棲月靠在他肩頭流淚:“哥,對不起……”

當初她選擇離開,是因為她那時候覺得,他們根本就不能在一起,不適合在一起,整個紀家都不會接受她跟紀冽危的感情。

況且,她那時候也瘋狂地想要逃離紀家,逃離鐘蕊的掌控。

她一直以為,紀冽危沒了她後,也會有很好的生活。

他是天之驕子,是紀老爺子最看重的孫子,將來的紀家都要交到他的手中,他們註定有兩條不同的路要走。

她哭到身子都在發抖,紀冽危哄了好一會才哄好,松開她,問:“醒酒湯呢?”

“啊?”鐘棲月楞了幾秒,淚眼婆娑地看向茶幾,“在那,好像涼了。”

紀冽危說沒事,牽著她去沙發那把醒酒湯都喝了,喝完一整碗醒酒湯,他眉宇微微蹙著。

鐘棲月仰著臉,緊張問:“很難喝嗎?”

紀冽危瞥她,雲淡風輕:“你嘗嘗?”

鐘棲月連忙退開一步:“不了,我沒喝酒。”

紀冽危只笑了笑,又問她洗了沒,鐘棲月說洗了,他便自己找了睡衣去浴室沐浴。

浴室的門關上,偌大的客廳就剩鐘棲月僵硬地站在毛毯上,她站著想了許久的事。

等紀冽危洗完澡出來,鐘棲月把他拉房間裏,給他指腹的傷痕上了藥,包紮後說,“哥,你下次別這樣了好不好。”

“嚇到你了?”

鐘棲月點頭,後怕地看他:“有點。”

紀冽危淡笑:“時間不早了,睡吧。”

整個晚上,紀冽危抱著她都沒有說話,他很快便入睡了,直到深夜,鐘棲月還一點倦意都沒有,她睜開眼一直望向擁著她的男人。

滿腦子都是晚上他說的那些話。

-

湯穎請了一天病假,今天工作室便只有鐘棲月和孟行白在工作。

經過一上午的相處,孟行白隱約察覺出來鐘棲月對他態度變得極其冷淡,等中午休息時,他主動詢問起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。

鐘棲月正在洗手池清洗手中的泥土,聞言搖頭:“沒有。”

孟行白不解,“既然這樣,你為什麽對我比平時還要冷淡了?”

“孟師叔,”鐘棲月用帕子擦幹手中的水漬,轉過身說:“上次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,我們不合適,我也不打算跟你發展什麽。”

“如果你是因為聽了我外公的話才想追我,就拜托你忤逆一次老人家。”

孟行白一笑,又說:“你不喜歡那種直白的追求,我可以慢慢來。”

所以這段時間,他的那樣改變就是在慢慢來嗎?鐘棲月無奈嘆了嘆氣,“我結婚了。”

“什麽?”孟行白的尾音有點破音,震驚不已。

鐘棲月再次重覆:“我已經結婚了,就在幾天前。”

“這不可能,老師沒跟我說過。”

鐘棲月:“他當然沒跟你說,因為他也不知道。”

孟行白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,他勉強讓自己笑出來,“如果你是為了拒絕我,而用了這個借口……”

“不是的。”她面色認真:“我真的結婚了,如果你想知道,我也可以告訴你我丈夫的名字。

…………

傍晚下班,鐘棲月正在關工作室的門,接到了段知晴的電話。

“月月,你今晚不會又不回家吧?”

聽筒那端段知晴聲音帶著埋怨,鐘棲月笑說:“怎麽會啊?媽,我剛收工,馬上就到家了。”

“那太好了,我讓你張阿姨做幾道你愛吃的菜。”

“好。”

掛斷電話,鐘棲月又戳開了跟紀冽危的聊天框。

他今天沒問她晚上會不會去月園。

晚上鐘棲月到家時,段硯川正好也回來了,見到她還有點意外:“你今晚怎麽回來了?”

鐘棲月一臉謹慎問他:“硯川哥,你昨晚幫我用的什麽借口啊?”

段知晴竟然沒有打電話過來問她不回家的事。

段硯川把車鑰匙往桌上一甩,“說的實話唄。”

“實話?”她驚地睜大眼,“你說我跟我哥在一起的事?”

“什麽你哥?”段硯川皺眉,“這稱呼怎麽那麽怪?我還以為你在說我,月月,你該不會跟紀先生私下相處也是一直喊他哥哥吧?”

鐘棲月轉移話題,“哎呀,我在問你別的事。”

段硯川一眼看破,冷笑:“我說的實話,說你跟男人住一起呢。”

“媽沒說什麽?”

“媽當然氣瘋了,當晚就要出去把你帶回來。”

"然後呢?"

段硯川不以為意道:“我說那男人跟你關系匪淺,是法律上承認的關系。”

鐘棲月皺了皺眉。

“所以媽就誤以為你去找咱爸了。”段硯川沒忍住笑出聲:“你知道的,媽媽都不想搭理咱爸了,當然不會特地去打電話確認了啊。”

所以段知晴也問都沒問她啊。

畢竟能跟鐘棲月在法律上承認關系的男人,除了陸應樓還能有誰呢,前天父女倆才相認,女兒想爸爸了去找自己親爸也可以理解。

段知晴大概是這樣想的。

鐘棲月哭笑不得,“我真沒想到,竟然是這樣混過去的。”

段硯川聳肩:“反正我沒撒謊。”

兄妹倆在玄關換鞋,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,段知晴端著一盤甜品出來,聞聲笑盈盈過來:“真巧啊,你們倆又一起回來的。”

鐘棲月去洗了手,把她手裏的甜品接過來,問:“媽,這是你新研究出來的蛋糕嗎?”

“對啊,”段知晴得意問:“是不是賣相很不錯?”

“是挺不錯的。”

段硯川瞟了一眼,便自己回樓上了。

段知晴喊住他,“硯川,你先留下,媽媽剛做好的蛋糕,你和你妹妹都要吃。”

“媽,我一會還要吃飯。”

“吃點蛋糕就占你整個胃了?”段知晴眉梢揚起,兇巴巴說:“你妹妹這小鳥胃都吃的下。”

鐘棲月點頭。

段硯川撇撇嘴,在段知晴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,去取了叉子來。

母子三人圍在餐桌上品嘗新研究出來的小蛋糕。

段硯川苦巴巴著一張臉,叉子在奶油上戳來戳去,在琢磨著怎麽才能叉一塊最小的又不會被看出來。

段知晴沒註意到自己兒子的小動作,光顧著鐘棲月了,“寶貝,你昨晚過得開心嗎?”

鐘棲月叉了一塊蛋糕的手懸在空中,聞言點頭。

段知晴心滿意足地笑說:“你開心就好了。”

盡管她還沒原諒陸應樓,但在自己從小沒得到過父愛母愛的女兒面前,她什麽仇怨都可以放下。

鐘棲月心事重重,蛋糕送進口中,什麽味道的,都沒品出來。

"飯做好了,硯川,上去喊你外公下來吃飯。"

段硯川如蒙大赦,剛放下手裏的叉子,樓上便傳來腳步聲。

段允奎爽朗的笑聲緩緩靠近:“我自己下來了,在樓上就聽到你們的聲音,吵得我都沒法休息。”

保姆把飯菜都端上桌。

飯後,有保姆切了水果,鐘棲月主動把水果盤都端到客廳。

段知晴和段硯川都在陪段允奎看電視,望著自己的家人悠閑幸福的場面,鐘棲月把水果盤放在桌上,忽然喊:“外公,媽媽。”

“嗯?怎麽了?”離鐘棲月最近的段知晴最先給了回應。

鐘棲月站著,神色認真道:“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說。”

三個人同時望向她,只有段硯川眼裏沒有疑惑。

她深吸一口氣:“我結婚了。”

客廳內微妙的安靜了幾秒,隨後段知晴反應很大地站起來,“你說什麽?!”

鐘棲月:“我結婚了,前幾天領的結婚證。”

她從包裏把自己的結婚證翻出來。

段知晴伸手一奪,看到結婚證上確實是鐘棲月的名字和她的照片,懸著的心終於死了,難以理解地問:“月月,怎麽這麽突然?”

段允奎皺眉,“晴晴,給我看看。”

他伸手接過那本結婚證,在清楚看到結婚證上男方那欄的名字上的——紀冽危,三個字時,渾濁的眸子猛然一沈。

“這個紀冽危,如果我沒記錯,是紀老頭的孫子,也是紀氏的掌權人。”

鐘棲月點頭,“對。”

“紀家?”段知晴皺眉,更是不理解了,“你怎麽會跟他結婚,月月,是他強迫你的嗎”

鐘棲月說:“不算吧。”

雖然結婚是他提出的,他的初衷的確是帶著強迫的念頭,但最終選擇去民政局見他,把戶口本從家裏拿出來的人是她。

她知道,自己內心深處,其實並沒有那麽抗拒和紀冽危結婚。

只是在他們之間以前實在有太多的阻礙,她才會有那麽猶豫的舉動。

段允奎的反應像鐘棲月想象中的一樣,第一念頭就是反對。

“只是結婚而已,還可以離,月月,這年頭二婚也不算什麽。”

段知晴沒說話,似乎也默認了自己父親的意見。

鐘棲月看向外公:“我不想離婚。”

“我今天說這件事,是不想再隱瞞下去,欺騙你們了。”

她眼圈通紅,愧疚道:“您和媽媽真的對我很好,我也知道,你們都不希望我跟紀家人再牽扯到一起,可是感情的事,我也控制不住。”

段允奎忍著怒意,“好,月月,外公只想問你,紀家人知道嗎?”

鐘棲月搖頭,“紀家人知道我和他之前的感情,但現在結婚的事,我不清楚他們知不知道。”

“那就是說,紀冽危根本沒帶你見家人,月月,你怎麽知道不是被男人騙了。”段允奎難忍憤怒,站起身質問。

“沒有,他不會騙我的。”

面對這個一向乖巧的外孫女,段允奎說不出重話,忍了又忍,最後說:“總之紀家人絕對不行!”

“爸……”眼看氛圍越來越僵,擔心嚇到自己女兒,段知晴主動出來打圓場,“這才剛結婚沒幾天,哪有剛結就離的。”

段允奎聲如洪鐘,怒斥:“你這女兒,還真是好乖巧聽話啊,結婚這麽重要的事竟然背著你這個做媽媽的,晴晴,月月真是跟你如出一轍,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!”

“爸!”段知晴無奈拉著鐘棲月回房,“我跟我女兒好好聊聊,您就別插手了。”

“哼!”段允奎憤怒甩手,背過身不願看這母女倆。

回了臥室,段知情把結婚證還給鐘棲月,“收好吧。”

鐘棲月淚流滿面,“媽,對不起,我真不是故意瞞著你,我只是沒想好該怎麽開口。”

段知晴伸手給鐘棲月擦淚,雖然她也不滿意這樁婚事,但看到女兒哭成這樣還是很心疼,柔聲說:“你才回國沒多久,怎麽就選擇跟他結婚,能跟媽媽說說原因嗎?”

鐘棲月哭得抽泣,小聲說:“我和他之前就交往過。”

段知晴楞住,面露詫異:“你從前在紀家,我沒記錯的話,紀冽危還是你養母丈夫的兒子,他應該是你名義上的哥哥才對。”

鐘棲月羞愧地閉眼,低著頭說:“對,曾經是我名義上的哥哥。我的確跟名義上的哥哥有過幾年的感情。真正斷開,是我跟硯川哥去英國找您開始,那時候,我還是趁他不在北城才跑的。”

“媽,其實我前兩天跟你說去陪紫蕓是我撒謊了,還有昨晚哥哥說的那件事,也是您的誤會。”

段知晴花了好一會才品出來段硯川那句法律上的關系。

“硯川,他竟然敢跟我玩心機了?這麽說來你哥哥早就知道了?”

鐘棲月點頭。

她垂著腦袋,委屈巴巴的樣子,讓人實在對她生不起氣來,看到她這幅可憐的模樣,段知晴在剛知道這件事的憤怒與火氣也慢慢散去了。

她主動抱著鐘棲月安慰,“寶貝,別難過,你外公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才會讓你離婚的,他很喜歡行白,從小就看著行白那孩子長大,一門心思想要行白做自己孫女婿,加上你又跟他最不喜歡的紀家人結婚,他才會有這些過激的反應。”

鐘棲月靠在段知晴懷裏,聲音綿軟:“媽,謝謝您站在我這邊。”

段知情無奈地瞪她:“那能怎麽辦,誰叫你是我女兒呢,再說了……”

她語氣一頓。

鐘棲月揚起臉問:“再說什麽?”

段知晴把她手裏的結婚證翻開,指著照片中那個清冷的男人,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欣賞:“我這女婿長得可真俊啊,比行白好看太多了。”

“媽……”鐘棲月破涕為笑。

“月月,你還是個顏控啊,看來總算有一點隨媽了。”

鐘棲月想起自己父親的長相,年輕時恐怕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,“媽,您年輕的時候也是看上爸爸的臉嗎?”

段知晴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:“你爸就那一個優點了。”

鐘棲月笑得不行,她媽媽真的可愛又有趣,弄得她一會哭一會笑。

這時房門被敲響,段硯川推門進屋:“我剛把外公哄去房間休息了,月月,你沒事吧?”

鐘棲月說沒事,眼眶紅通通,像小兔子似的。

段硯川默了一息,問:“今晚呢,你又要過去?”

段知晴也望向她。

鐘棲月剛想說,要過去,畢竟昨晚紀冽危那個狀態那麽不對勁,她有點擔心。

段知晴主動說:“今晚在家住吧,往後你天天跟我女婿在一起,跟媽媽相處的時間就會少了。”

“媽,我……”

“行了,批準你明天搬過去。”

“搬過去?”鐘棲月坐直了身子,一臉疑惑。

段知晴:“對,就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搬過去跟紀冽危正式同居。

“畢竟你們也結婚了。”

段知晴對紀冽危很感興趣:“不過這個女婿,你總得帶媽媽見一見吧?”

鐘棲月說嗯,“我想找個最好的時機,目前外公還在氣頭上。”

-

今晚鐘棲月還是留在段家,晚上和段知晴一起睡。

睡前她收到了紀冽危的短信,問她睡了沒。

他沒問她為什麽沒回月園。

鐘棲月回覆:【在跟我媽媽睡。】

紀冽危秒回:【嗯,晚安。】

鐘棲月翻了個身,【哥,我跟我家裏人說我們結婚的事了,我媽說要我明天搬去跟你一起住。】

紀冽危:【家裏人為難你了嗎?】

【沒呢。】

這條消息間隔了五分鐘,紀冽危才回覆:【時間不早了,晚安。】

【晚安。】

她按熄手機屏,翻身躺好。

閉上眼在不斷回憶剛才紀冽危回覆的文字,她想要從那些冰冷的文字裏琢磨出他的態度。

可無論怎麽去想,她都覺得,紀冽危沒有很開心。

好像自從那晚他沒控制住情緒,崩潰爆發後,他有些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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